森井彬

好文。
太难寻了。
对自己口味的，
更难寻。

喜欢宇文玥中心，偏剧情类（填原著bug）。

孤舟钓雪:

《祝东风》上卷之

【陆】此身何处

************引************
　　
　　见他背影渐远如北极星沉，四野白雪依稀有回声。
　　风吹散了熟谙的哭声，而月色在挽歌里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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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北的风有多冷？
　　
生活在燕北的百姓都知道。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这里的风从未停过，吹拂过渺远的旷野和白茫茫的雪原，裹挟着满怀寒气，让人冷到骨髓里。
　　
燕洵站在雪原的夜色下，闭了眼，便感受到这寒风的吹拂。他忽然想起来，曾经有一个人说：燕北真的好冷，把人心都吹冷了，连誓言都结成冰了。
　　
他微眯起眼，眺望着茫茫夜空，满天星辰繁硕，却不见月亮的踪影。
　　
冷吗？的确是冷啊。冷到人心都变硬了。
　　
“殿下，羽姑娘昨日已经去见过楚姑娘了。”
　　
阿精恭敬谨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阿楚，说了什么？”燕洵并未回头。
　　
“楚姑娘，她说，说，她不会嫁给您，因为她和您此生都不配再谈“情”字……她还说，若是殿下您执意逼她，她就，她就去找……”阿精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那个名字卡在喉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宇文玥。”这个名字从燕洵嘴里说出来，却没有怒极的恨意，只有平静的漠然。
　　
阿精不敢说话，只好任沉默蔓延。
　　
良久，他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图转移话题，打破沉闷的气氛，“殿下，按照地方惯例，属下派人取来了纳达宫窖藏的几坛烧刀子陈酿，您要不要喝上一些取暖？”
　　
烧刀子陈酿？乍然听到这个词，燕洵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是多久远的事情了？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总之那时他们都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是一个春日融融的下午，鲜衣怒马的少年风风火火闯进宇文府青山院，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沉静地坐在案前，手握书卷，眉心蹙起，一页页地认真翻阅。
　　
他最见不得宇文玥整天闷在院子里的样子，马上大声嚷嚷：“喂，这么大好的春光，那几卷破书有什么好看的？快来跟我比剑！”
　　
宇文玥动也没动，仿佛早就习惯了他的无礼和胡闹，只稳如泰山地说：“怎么，这次又准备输什么给我？”
　　
燕洵被他笃定的语气气得跳脚，“宇文玥！你别忘了你以前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是谁英勇无畏地救你于水火！”
　　
宇文玥闻言，眉梢一挑，“哦？那好吧，燕世子这么有信心，是想从我这里赢什么？”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赢了，你就把你的冰雪箭借我玩玩，怎么样？”
　　
“若世子输了呢？”
　　
“那就……那就……不如这样，等我以后回燕北了，我就带你去喝藏在回回山纳达宫里头的百年陈酿烧刀子，如何？”
　　
宇文玥面上一哂，“世子开这么大一张空头支票给我，不觉得有愧么？”
　
燕洵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谁说这是空头支票？日后我一定能回到燕北！到时候你也一定要来燕北找我！”
　　
宇文玥眉间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好，就这么说定了。世子日后可不要食言。”
　　
话音刚落，宇文玥一个纵身，腰间长剑出鞘，直逼燕洵面门而去。
　　
两个少年交错闪躲、你来我往的身影在满城的春风中逐渐远去，而当日的一句誓言如今竟变成了世上最大的讽刺。
　　
　　
回过神的燕洵接过阿精递来的酒坛，打开坛盖，一仰头半坛酒便咕噜咕噜地滚进喉咙。
　　
百年的烧刀子最是烈性，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腹，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一翻手，把剩下的半坛酒洒在身前的雪地上，而他的眼底一丝温存一闪而过。
　　
宇文玥，千丈湖底那样冷，就让这半坛酒送你一程。
　　
　　
随着醇香的酒液在雪地上四散流走，燕洵也渐渐恢复了平常的冷漠肃然、杀伐果断。
　　
宇文玥，我不会允许自己后悔。
　　
我虽然失去阿楚，可你也没有机会得到她了。
　　
这一次，是你输了。一败涂地地输给了我。
　　
所以你身败名裂、葬身他乡，而我，却将会成为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王。
　　

　　＊
　　

摩罗草原有多大？
　　
没有人知道。
　　
古往今来，有无数人踏上这片草原。他们带着求生的希望和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其中有的人凭借顽强的毅力和惊人的求生能力走出了这片草原，可更多人却是带着绝望和恐惧永远地沉睡于此。

这片草原上，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人烟、没有生命，只有怎么也望不到边的野草，足以毁灭一个人所有的希望。
　　
而此时此刻，宇文玥和方家兄妹正在这片茫茫草原上艰辛跋涉。
　　
　　
就在十天前，一场山林大火突如其来地袭击了六盘村，凶猛的火势将整座村子变成了地狱。许多睡梦中的人们还没意识到灾难的降临便失去了生命。
　　
由于月卫高度的警惕性和面对意外状况时敏捷的反应能力，方家这才逃过一劫。
　　
面对着七零八落、残垣断壁的废墟，宇文玥一声轻叹，转身对心灰意冷的方家兄妹说：“跟我走吧。”
　　
“和我们一起去湟水，我会让你们平安无事。”
　　
因着这句承诺，也因为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的无能为力，方家兄妹最终跟着他们离开了。
　　
虽然这场大火使宇文玥不得不提前出发，虽然准备还不算充分，虽然又多了方家这个不确定因素，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上路了。
　　
既然选择踏上这片土地，就注定无法退缩、无法回头。
　　
　　
可是，巨大的打击再一次降临在他们头上。
　　
在踏上摩罗草原的第三天，方褚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觉醒来，人就少了一个。
　　
众人原地等待了一天，却依然不见他的踪迹。
　　
宇文玥看着方潜、方非相拥而泣，他只觉得心底某一处地方尖锐地疼痛。他之前还答应过他们的。
　　
宇文玥不能派人去寻找方褚，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单独行动的人一旦失去联系下场就只有死，他不能再拿任何一个人的命做赌注。他甚至也不能再等待下去，因为他们耗不起了。
　　
宇文玥知道，他必须要做决定了。他必须要放弃那个人了。但最后下定决心的，却不是宇文玥。
　　
方潜把低声啜泣的方非搂在怀里，面色灰白、身形踉跄，看上去摇摇欲坠，可他的声音是那么坚定。
　　
“往前走吧。”方潜十分明白，再耗下去的结果会是什么。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不能再失去剩下的唯一一个。
　　
他是她的哥哥，无论如何，他会保护好她。
　　
　　
可是，上天从未因众生的苦难而有所仁慈。
　　
一系列境况接二连三地降临，把他们一步步逼入绝境。
　　
在这偌大的草原里，他们竟然迷失了方向。草原的出路究竟在哪里，没有人能告诉他们。
　　
他们跌跌撞撞地摸索，可时间在一天天流逝，他们所准备的物资也渐渐耗尽。
　　
没有了食物，他们就挖野菜、吃草皮。遇到水塘，就想法子弄几条鱼。而一旦胯下的马匹疲累不堪、口吐白沫而死，他们就闭着眼挥下屠刀将马宰杀，啖肉饮血以求再多熬一日。
　　
一步一步，负伤前行，十来个人硬生生撑过了一个月。
　　
终于，他们于山穷水尽之际，看到了和草地不一样的风景。
　　
那是草原的尽头，是地狱的出口，是通往湟水的大门。
　　

　　*
　　

此时此刻，宇文玥、月七和方家兄妹正走在厉城的北街上。
　　
厉城是湟水最东边的一座城池，离摩罗草原最近，是以他们走出那片草原后，最先来到了厉城。
　　
即便此刻，宇文玥仍不能确定湟水是不是青海的中心，但他可以肯定，这片土地比起之前他们所经历的荒凉，的确是显得更为富庶、安定。
　　
据说湟水河发源于青海西部的丹冬雪山，顺着青海高原一路往东，最后汇入黄河。
　　
而湟水则位于湟水河中游一块平坦低洼的河谷地带，气候温暖，土壤肥沃。数千年来，被发配流放的犯人经过长途跋涉来到湟水，在这个天堂一样的地方安家落户，生息繁衍，顺着河谷沿岸逐渐建起数座城池，而厉城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城池。
 
在厉城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宇文玥便遣了剩下的月卫辗转去往湟水的其他城池建立势力，只留下月七、月十三、月十八跟随他待在厉城。
　　
月卫经过冰湖一役后元气大伤，而存活下来的，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可独当一面。此时宇文玥最需要的是人手和情报网，所以他必须派出月卫去建立独立的势力，这样他才不至于处处掣肘。
　　
来到厉城的第五日，他打算好好熟悉一下厉城的形势，也可以让久经跋涉、遭逢大变的方家兄妹放松一下身心。
　　
于是四人换上普通的便服，在这厉城四处游览。
　　
方潜方非之前一直待在偏远的荒凉的六盘村，已有很久未见这繁华的市井景象，自是有些振奋，一扫之前的低落压抑，二人在街上大呼小叫，活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惹得路人频频侧目，也惹得宇文玥在心底不住叹息，更惹得某个走在后面的人春心荡漾喜不自禁。
　　
方非此刻手里捏着一串糖葫芦，亮亮的眼睛望向方潜，而方潜更是二话不说，买！
　　
自打他们大哥出事后，方潜一直对方非有求必应，恨不得宠到天上去。可没等方潜掏出钱袋，月七就已经走上去递过几枚铜板。
　　
宇文玥瞟他一眼，淡淡道：“最近半年我都不会给你发俸银了，你好自为之吧。”
　　
“啊？……哦。”月七讷讷地应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笑呵呵地对方非点头，然后沉溺在对方明媚的笑靥里移不开眼。
　　
　　
“让开让开！闲人勿近，不要挡了大爷的道！都给我让开！”远远传来了清路的呵斥声。
　　
因为不欲惹麻烦，四人立即默默退到路边。
　　
道路一时间变得拥挤起来，四人被穿梭的人群挤来挤去，努力不被人流冲散。
　　
“诶，我的糖葫芦！”被一个高个男人狠狠一撞，方非手中的糖葫芦脱手而出，飞到了马路正中央。
　　
她甩开方潜的手，转身挤进人群，冲到马路中央，去捡那串已沾满灰尘的糖葫芦。
　　
待方非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来到马路中间捡起手中的糖葫芦，一架青篷马车已然走到近前。
　　
几个办事的喽啰冲上来一把把她推倒在地，其中一个凶神恶煞地对她喝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你敢冲撞我们二堂主的车驾，信不信让你脱层皮？”
　　
方非心知此刻不能惹事，立马起身转头就走，却被一道冷漠的声音阻住。
　　
“陈四，她长得还不错，带回去给我当个丫鬟。”
　　
几个侍卫很快上前，正要抓住方非时，一把匕首以闪电之势横空飞出，“铛”的一声钉在马车的轩篷之上。
　　
“什么人！还不滚出来！”
　　
宇文玥和月七从人群之中纵身飞出，落在方非身边，神色冰冷而带着腾腾杀气。
　　
“呵，有意思。一介贱民，不过是有些武艺傍身，竟敢如此挑衅。都给我拿下，带回去充入奴籍。”
　　
“阿妹！”方潜冲出人群，向方非扑过来，却正好撞在一个侍卫的手里，宇文玥根本来不及出手就已经被对方制住，两把刀架在了方潜颈边。
　　
被叫做陈四的人上前一步，对宇文玥沉声说道：“你最好放弃抵抗，我们这么多人，你那点功夫根本不够看，况且你的朋友已经落在我们手上了。在我青龙帮的辖内，你得罪了二堂主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还是老实地去给二堂主做奴隶，兴许堂主哪天心情好就把你给放了。”
　　
宇文玥此时正飞快地思考着当下的情势。
　　
据他所知，湟水没有建立正式的政权，但这里许多罪犯都是犯事军人和江湖中人，靠着自己的武力逐渐组成一些帮派，为非作歹横行一方，后来逐渐成了当地的管理者，而厉城就是青龙帮管辖的地方。
　　
青龙帮分为四堂，分别是春草堂、夏阳堂、秋风堂、冬雪堂，每堂都有独立的辖地，在自己辖地范围内有着绝对的控制权。而此时眼前的人，应该就是势力排在第二的夏阳堂堂主阮戈。
　　
宇文玥很清楚，此刻只有他和月七两人有战斗力，虽然凭他们二人的身手，杀了对方也不是难事，可青龙帮在厉城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一旦他们过早地与整个青龙帮为敌，势必会陷入被动困窘的境地，甚至可能无法在厉城立足。
　　
而最重要的是，他在厉城根本是孤立无援，月十三和月十八未成气候，起不了作用，又有方潜方非在身边掣肘，如果真的和他们动手，无论怎么走都是一盘死棋。
　　
多年的宦海历练和谍者经验让他慢慢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却也是目前最理智、最正确的想法。
　　
宇文玥眼中的怒火慢慢退去，眸子里又恢复了一片清明和淡然，然后微微垂下眼睑，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神。
　　
在一众虎视眈眈的侍卫的注视下，宇文玥拦住了月七的动作，然后低头，将手里的剑抛掷于地。
　　
“哐”的一声清响，月七变了脸色，方潜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方非呆愣在原地，只听见夏阳堂堂主阮戈一声不屑的轻嗤。
　　
而宇文玥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低头，清俊的身形流露出几分顺从。
　　
可没有人看见他低眉颔首的外表下，那决绝而冷傲的眼神。


【—本章END—】
 
 
PS：
这更四千五百多字，实在是很对得起人了……

前面写玥公子过草原的时候很是恶补了一下地理知识……毕竟之前学区域地理青藏高原的时候没认真学……
青海那个地方是温带草原带，而且很缺水，不同于内蒙古那种水草丰美的草原，就是因为水少所以只能长草……青海境内貌似只有湟水这一条比较大的河流，其它地方都很干旱荒凉，在古代那真的就是穷山僻壤荒凉的没办法，唯一能住人的就只有湟水谷地了……
所以玥公子过草原其实是非常艰辛的，和红军长征翻雪山过草地那样的性质差不多，实在是很可怜……所以玥公子是真的不容易啊。。
至于为什么捎上方家，那当然是因为月七要继续谈恋爱#(滑稽) 所以就这么编了，至于那什么高山上还会有山林大火这样不合逻辑的地方你们就不要在意了#(滑稽)
至于方褚要暂时下线一段时间，因为这段时间他没啥用，等到之后会充当很重要的角色助推剧情发展的。。
希望我写这些副线和配角你们不要太失望。。。。毕竟文风是正剧，不可能男女主整天谈情说爱的。

至于后面的故事主要就是在为玥公子争夺青海作铺叙了，大概拟了一个社会环境和背景，以前没写过这样的部分，有怪异之处还请见谅。
至于玥公子的选择你们肯定都懂了，不能怪我，那时候玥公子还太弱了，就几个人，月卫都死光光了，完全是白手起家，被人欺负很正常。。。
所以接下来玥公子就要开始漫长的扮猪吃老虎过程了，顺便体会一下星儿当年在青山院寄人篱下的生活感受……#(滑稽)
不过大家放心，阮戈不是宇文玥这样善心的主儿，宇文玥也不是当年的星儿，不会任人宰割。

so说了那么多你们应该懂了接下来就是权、谋部分了……虽然我从来没写过这种情节，但是好歹也是受过琅琊榜熏陶的人，我尽量写的好看一点吧……

最后想看星玥的宝宝们忍一忍，我会给星儿加戏让她和玥公子产生一些缘分但还不是现在，所以你们要耐心，等我更文，顺便多回复点赞#(滑稽)
【另本章的引子改编自以冬的《此地无挽歌》，灰常好听强烈安利】